杨X与黄X买卖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

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：黄X，男，1980年7月24日出生，汉族，住贵州省余庆县。

委托代理人：马俊哲，广东XX律师。

被上诉人（原审原告）：杨X，男，1945年4月24日出生，汉族，住湖南省怀化市鹤城区。

上诉人黄X因与被上诉人杨X买卖合同纠纷一案，不服广东省广州市白云区人民法院（2014）穗云法民二初字第525号民事判决，向本院提起上诉。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，现已审理终结。

原审法院经审理查明：杨X、黄X之间存在羊奶粉买卖合同关系，由杨X向黄X供应羊奶粉。2012年12月4日，黄X出具《欠条》一张，载明：今欠杨X“美羚”中老年羊奶粉货款总计24500元，于2013年元月20日前分期付10000元，其余款最迟于2013年3月30日前全部付清，若其中未兑现承诺未付款，必须按每天1%的货款滞纳金。

另查，2013年1月18日，杨X向黄X供应了“200克美羚羊多养慧小罐”羊奶粉共10箱，金额为4800元。该批货物由案外人熊XX签收，黄X确认其与熊XX系合作关系，但认为该批货物是由杨X赠送给黄X的。黄X为证实其主张，当天提交了手机短信拟予证实，杨X以黄X举证超过法定期限为由不同意质证。经查，在黄X所提交的手机短信内容中，并无明显内容可以证实2013年1月18日供应的10箱羊奶粉为赠品。

诉讼中，杨X另提交了2012年10月28日向“天莱海”供应羊奶粉的送货单一张，拟证实其另向黄X供应了价值2286元的货物。该送货单中的收货单位经手人为案外人田XX，黄X确认该案外人为其配偶，但否认该批货物为供应给黄X的，并称其配偶系另一案外人柯XX的员工，“天莱海”由柯XX经营，而杨X也确认柯XX当时是“天莱海”的法定代表人。

诉讼中，杨X、黄X确认黄X已支付的货款为18000元，由案外人熊XX及黄X分别支付了9000元。对于滞纳金的诉讼请求，杨X明确为按每日百分之一自2013年4月1日起计算，并以18000元为限。

被上诉人杨X的原审诉讼请求：1.黄X向杨X支付货款13586元；2.黄X向杨X支付滞纳金18000元。

原审法院认为：杨X、黄X对双方之间的买卖合同关系均无异议，故原审法院予以确认。案件所争议的焦点在于黄X拖欠杨X货款的金额问题。杨X为证实其向黄X送货的事实，提交了欠条及两张送货单。对于欠条黄X并无异议，故对该欠条中载明的货款24500元原审法院予以确认。对于2013年1月18日送货的送货单，黄X并无异议，仅主张该批货物是杨X赠送给黄X的，对此黄X提交了手机短信记录拟予证实。但对于黄X所提交的手机短信记录，因系于原审庭审时提交，杨X以其提交证据超过了法定期限为由不予质证，同时根据短信记录中的内容无法确定2013年1月18日的送货为赠送货品，故原审法院对黄X的主张不予采信，该批货款已载明为4800元，黄X应向杨X支付。对于2012年10月28日的送货单，黄X称该批货物并非是向其供应，收货人虽是其配偶，但却是案外人柯XX的员工，收货单位“天莱海”亦是由该案外人经营。由于杨X未能提交其他证据佐证该批货物是由黄X购买并实际交付黄X，同时杨X也确认案外人柯XX当时系“天莱海”的法人，因此原审法院对黄X的抗辩意见予以采纳，杨X主张该批货物是向黄X供应，无事实依据，原审法院不予采信，其要求黄X支付该批货物的货款无事实及法律依据，原审法院不予支持。综上，杨X共向黄X供应货物的金额总计为29300元，黄X已向杨X支付了货款18000元，尚欠11300元未付。因在欠条中对于24500元货款的给付，双方约定了付款期限及逾期滞纳金计付标准，故现杨X要求黄X支付货款及滞纳金，合理合法，应予支持。由于双方约定的滞纳金标准为每日1%计付，即使以6500元（24500-18000）为本金，自2013年4月1日起计付至判决之日，滞纳金也已超过18000元，现杨X主张以18000元为限，系其对己方权利的处分，并无不当，原审法院予以支持。

综上所述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一百零九条、第一百一十四条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，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》第三十四条第一款、第二款之规定，判决：一、于判决生效之日起三日内，黄X向杨X支付货款11300元。二、于判决生效之日起三日内，黄X向杨X支付滞纳金18000元。三、驳回杨X的其他诉讼请求。如未按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，应当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案件受理费295元，由杨X负担21元，由黄X负担274元。上述费用杨X已预交，其中黄X负担部分，由黄X在履行判决时向杨X给付。

判后，上诉人黄X不服原审判决，向本院提起上诉称：（一）黄X认为原审法院判决书部分事实认定错误，判决不正确，涉案的款项24500元，经双方确认已还清18000元，剩下的3524元也通过他人银行转账的方式支付给杨X。对于案件的案由理应为债权债务纠纷，涉案的《欠条》已经表明了，涉案的总金额为24500元，约定2013年3月30日之前付清，同时滞纳金为每天1%的款项，经过原审对案件的审理，双方均确认了黄X已经支付了18000元，但实际上，事后黄X发现，黄X已经通过曾XX（黄X公司的财务）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支付给杨X了，黄X通过曾XX的账号于2013年8月17日支付了3524元给杨X，该3524元实际是黄X当月的工资，用于还了杨X的款项，以上事实均有银行流水为证。对于上述银行转账，黄X提供了银行流水，也是原审开庭时审理遗留的重要事实，对于上述银行流水的证据，根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》，在人民法院的司法实践中，即使在举证期间内已经客观存在，但是未被黄X知悉，同时，黄X因不了解该证据的价值，因此没有提出该证据。必须明确，两个银行流水，是对案件存在重大影响。（二）对于案件另一笔款项4800元，实属另一法律关系，与本案无关。对于另一笔款项4800元，发生于2013年1月18日，而案件的涉案款项24500元的《欠条》发生于2012年12月4日，暂不讨论该4800元是属于债权债务的法律关系还是赠与的法律关系，但是唯一能肯定的是，该4800元与24500元并不是同时发生，而且不在同一个法律关系里面，因此，4800元是另一个法律关系，与本案无关。根据相关的法律规定，一个案件里只能处理一个法律关系，原审法院错误地把两个法律关系放在同一个案件里审理了，违反了相关法律规定，因此，对于该4800元的款项，理应与本案无关，理应驳回。对于该4800元到底是债权还是赠与的法律关系，杨X应当另行起诉处理。（三）关于滞纳金，由于案件中关于滞纳金的条款存在违法性，因此，《欠条》中的滞纳金条款为无效条款，黄X无需支付滞纳金。滞纳金是指对不按纳税期限缴纳税款或者不按还款期限归还贷款，按滞纳天数加收滞纳款项一定比例的金额，因此，滞纳金具有法定性、强制性和惩罚性的特点。所谓法定性，是指滞纳金是有国家法律、法规明文规定的款项，因此，个人和其他团体都无权私自设立，同时，滞纳金的征收是由国家强制力保障实施的，由此可见，杨X是无权私下设立滞纳金的条款，《欠条》中的滞纳金条款由于违反了相关法律规定，根据合同法无效合同的规定，关于滞纳金的条款是无效。同时，由于黄X对所欠的款项，已经通过其公司的财务的方式进行银行转账给杨X，同时，滞纳金条款也不适用于本案。上诉请求：1.撤销原审判决第一项、第二项，驳回杨X对黄X的全部诉讼请求；2.一审、二审诉讼费由杨X承担。

被上诉人杨X答辩称：（一）黄X的上诉状事实与理由第一点是伪证。3524元是案外人曾XX打给我第六次购买羊奶粉的提货款。曾XX称黄X为经理，两人为合作关系，才出具的说明是不真实的。另外，与案外人熊XX向我方支付的9000元中包含曾XX的此笔款项。（二）关于上诉状中第二项4800元款，我认为此笔款是第一个合同24500元的继续，应当是同一法律关系。（三）关于滞纳金。我方认为黄X是明知滞纳金条款无效而故意骗取我方货物。此外，在此具体案件中，滞纳金应理解为违约金的意思，是黄X先在欠条上写“滞纳金”，才导致我在上诉中误用“滞纳金”三个字的。

经审查，原审法院查明的事实属实，本院予以确认。

二审期间，上诉人黄X向本院提交证据：1.曾XX出具的情况说明，证明曾XX于2013年汇款3524元归还2012年12月4日的款项，但曾XX并未在本院指定的期限内到庭确认上述情况说明的真实性；2.是熊XX向杨X支付的收据，支付方式是现金支付。被上诉人杨X发表质证意见称：曾XX的证明，据其本人所说，是律师写的，他只是照抄。另外，曾XX并不是会计。黄X未能提供其授权，且曾XX与我方发生多次转账，转账凭证也没有注明是还款，故黄X提供的证据不能证明。我方二审提供与曾XX及熊XX的通话录音，均可证明3524元是公司的新货款，公司决定将此款用于给熊XX的业务销售提成。对于证据2，确认收据真实性、合法性、关联性，但认为收据里已包含了3524元。被上诉人杨X亦向本院提交证据：其与曾XX及熊XX的通话录音。上诉人黄X发表质证意见称：对于杨X所说的与曾XX的多笔款项往来，其应当提供证据证实其陈述。

此外，在二审期间，上诉人黄X还向本院申请案外人熊XX出庭作证，本院予以准许。2014年9月5日，熊XX出庭作证称：两年前，2012年我们欠付杨X货款24500元，后经协商，只须支付18000元，我和黄X各分担9000元。我在2013年8月份以前就已付清9000元。9000元是分期以现金的方式支付，但每次给多少记不清了。我没有向杨X转过账，我是分次给的现金，都是从提款机中提取，但提款依据已丢失。我也没有委托曾XX向杨X汇款。我们销售的提成是不固定的，所以说不清这3524元是不是提成。时间久远我不记得了。关于提取现金的记录，单据已丢失，只能到银行查询，但是杨X已向我出具了收据，证明我已付清9000元。被上诉人杨X发表质证意见称：证人熊XX说的不是真实情况，与录音相违背。从录音当中反应证人熊XX的陈述不理直气壮。

二审查明：杨X于2013年10月16日出具《收据》载明：“今收到2012年的部分货款玖仟元整9000.00元（美羚中老年无糖羊奶粉），金额（大写）玖仟整￥9000元”。

本院认为：杨X与黄X对双方之间形成买卖合同关系均无异议，原审法院予以认可并无不当，本院予以确认。二审双方当事人的争议焦点在于：一是黄X是否已经通过曾XX向杨X再还款3524元；二是杨X于2013年1月18日向黄X供应4800元货物是否应在本案中予以处理；三是黄X向杨X出具《欠条》中约定的滞纳金条款的效力问题。

对于争议焦点一，黄X主张其已经委托案外人曾XX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向杨X还款3524元，为此，提供了由曾XX出具的情况说明，以及申请熊XX出庭作证予以证明。虽然熊XX提供由杨X出具的收据可证明杨X收取了熊XX9000元的货款，但从收据本身并无反映熊XX的支付方式，现黄X主张熊XX均通过现金方式向杨X支付，但未能提供证据证明，应承担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。鉴于黄X未能证实熊XX向杨X支付的9000元均通过现金方式支付，其以此印证曾XX向杨X的转账系受到其委托、且系用于支付涉案欠付货款，理据不足，本院不予支持。现曾XX亦未在本院限定的期限内出庭证实情况说明的真实性，因此，本院对黄X提供的情况说明的真实性不予确认。综上，黄X主张曾XX向杨X的付款系受其委托、且用于支付涉案欠付货款，缺乏证据，本院不予支持。

对于争议焦点二，黄X主张杨X于2013年1月18日向黄X供应4800元货物是否应在本案中予以处理的问题。杨X与黄X之间虽存在羊奶粉买卖合同关系，但双方并无签订书面买卖合同。从黄X出具的《欠条》所载明的“今欠杨X‘美羚’中老年羊奶粉货款总计24500元”的内容可以看出，黄X并非仅向杨X购买一次羊奶粉即产生24500元的货款，该24500元货款的产生应为多次购买累计形成的；且2013年1月18日的羊奶粉买卖关系亦发生在黄X与杨X之间，因此，原审法院在本案中一并处理杨X关于黄X归还《欠条》所载的累计货款和2013年1月18日货款的诉请，合法有据。黄X的该主张，缺乏依据，本院不予采纳。

对于争议焦点三，关于《欠条》约定的滞纳金条款的效力问题。经查，黄X出具的《欠条》载明：“今欠杨X‘美羚’中老年羊奶粉货款总计24500元，于2013年元月20日前分期付10000元，其余款最迟于2013年3月30日前全部付清，若其中未兑现承诺未付款，必须按每天1%的货款滞纳金”。由此可见，《欠条》中的“滞纳金”实为双方约定的逾期付款违约金，即在黄X未能依约付款的情况下，黄X应按照该标准向杨X支付违约金。黄X主张《欠条》所载的滞纳金条款无效，缺乏法律依据，本院不予支持。

至于违约金的计算问题，杨X主张根据《欠条》所约定的滞纳金标准计算黄X逾期付款违约金，对此，本院认为，本案中，由于在出具《欠条》后，黄X已陆续向杨X归还货款，现黄X仍欠付杨X的货款本金应为11300元（24500元＋4800元-18000元），而黄X的还款也无明确归还哪部份货款，且双方约定违约金的标准过高，故在平衡双方利益的情况下，本院确认黄X应付杨X的违约金应以欠付货款11300元的数额为宜。原审判决认定黄X应付杨X的违约金为18000元，该违约金已超过本金部分，明显过高，本院予以纠正。

综上所述，原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，但在计算黄X逾期付款违约金有失公平，本院依法予以纠正。上诉人黄X的上诉请求部分成立，对该部分应予支持，其余予以驳回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（二）项的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一、维持广东省广州市白云区人民法院（2014）穗云法民二初字第525号民事判决第一项；

二、撤销广东省广州市白云区人民法院（2014）穗云法民二初字第525号民事判决第三项；

三、变更广东省广州市白云区人民法院（2014）穗云法民二初字第525号民事判决第二项为：于本判决生效之日其三日内，黄X向杨X支付滞纳金11300元；

四、驳回杨X的其他诉讼请求。

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，应当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，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

一审案件受理费295元，由杨X负担84元，由黄X负担211元。二审案件受理费533元，由杨X负担122元，由黄X负担411元。

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审判长许东劲

审判员陈舒舒

代理审判员唐佩莹

二〇一四年九月十六日

书记员张剑文

郭华蓉